慕容克難以理解地搖搖頭，“薛軍長，你這也太玄乎了吧。我這腦子是不夠用，怪不得我爹一定要讓我向你好好學學，你莫非是妖精變得？也太會掐會算了吧。”

“哈哈哈，”聽到慕容克這番話，我忍不住哈哈大笑，對他說，“不是能掐會算，是要學會冷靜分析主要問題。”

我把他又帶到地圖前，指著簡陋的地圖給他看，“你看匈奴人分南北兩路同時出擊，像不像一個人伸出兩臂。”

“嗯”慕容克點點頭。

“那他這兩個拳頭打出去以後，怎麽打最好？平行，還是越分越開，還是逐漸合攏？”我問。

地圖非常簡陋，只是大致標出了塞外的河流和山脈以及大城市，還是我憑著後世的記憶在做客鮮卑的時候抽空畫的，倒是成了慕容豐眼裏的無價之寶。

慕容克看著地圖說，“我們在這裏，他們要想取得最大戰果，當然最好是合擊。”

“嗯，很好，看出要害了。那你認為合擊的話，他們在哪裏合擊最好？”

慕容克上下打量著，手上也在比比劃劃，嘴裏嘟囔著，“這裏？不好。這裏，好像可以。”

我看著他，指著地圖上的兩個地方問，“如果你是匈奴人，你是希望在錫拉木林城合圍鮮卑呢，還是在這東面的西拉木倫河合圍我們呢？”

慕容克脫口而出“當然是西拉木倫河了，河流還可以作天然的圍城，便於包圍。哦！！！”

慕容克恍然大悟，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，“原來、原來，他們野心這麽大，劃這麽大一個圈子，要把我們一網打盡啊。”

“嗯，”我繼續追問，“你看到西拉木倫河從他們出發地來算，有多遠，你準備花多長時間？”

慕容克在地圖上拿手比啊比的，“一天可以走這麽遠，在地面要兜一個圈，嗯，差不多三天吧。”

慕容克突然興奮地一拍手，“薛將軍，你真厲害，一下子就算出了匈奴人的打算。”

“記住，打仗必須要先研究透對手。學會換位思考，你就掌握了擊敗敵人的第一步。”我拍拍他的肩，然後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繼續問，“那你說匈奴人為了完成這個計劃最怕什麽？”

“有兩怕，一個是怕不能按時合圍，一個是怕合圍了以後我們都跑了，這樣他們的戰略就落空了。”

“好，答得好。那你知道，匈奴人發起這場戰役的目的又是什麽？”我步步緊逼地問。

“掃平他後方的威脅，好讓他們安心地南下。”慕容克說到這裏若有所思。

“那好，這道題是不是越來越難做了？如果我們贏了，把匈奴人打敗，他們會變本加厲，暫停南下全力進攻鮮卑，是不是？”我看著慕容克，發現他陷入了沈思。

“但是如果隨了匈奴人的心願，他們把我們合圍了，西鮮卑也就更加大難臨頭了，對不對？”我繼續追問，慕容克已經完全思維混亂了，兩個手抱住了頭。

“哎呦，我這腦袋真不夠用。”慕容克哀嚎一聲，“薛將軍，你就給指條明路吧。”

“我現在給你指條明路可以，以後呢，我能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去給你指路嗎？”我變得很嚴肅。慕容克老老實實地聽我訓話，像個聽話的小學生。

“匈奴人從根子上說，是貪婪的，他南下也好、掃蕩草原也好，都是為了一個利字。判斷戰果成敗的一個標尺也就是一個利字。這個利，在你們草原上，可能看重的就不是金錢，而是實實在在的草場、河流、羊群、牛群、人口。”

我一邊說，慕容克一邊全神貫註地聽。我繼續講，“也許當初匈奴人發動進攻的時候是想多殺你們的有生力量，但是如果他獲取了大批牛羊，他會怎麽想？”

“發達了，賺大發了。”慕容克裂開了嘴。

“如果這牛羊多到他們享用不盡，他們又會怎麽想？”

“什麽殺人，不重要了。”

“對，而且他們還可能會認為你們連基本生活的牛羊都沒有了，離滅族也救不遠了。”

“啊，厲害啊，好一個註意力轉移法。”慕容克還沒說話，在旁邊站著靜靜聽著的嵇穎說話了。

“所以啊，這就是為什麽老薛讓兩路大軍帶著牛羊出擊，而且打起來就要丟掉這些牛羊。”小梅在一旁補充。

“服了，徹底服了。”慕容克拱拱手，“小弟我真的心服口服。”

“還小弟呢，瞧你那一臉褶子，管軍長叫小弟，還真叫得出口。”嵇穎不失時機地在一旁損了慕容克一句。

慕容克權當做耳旁風，面不改色心不跳，對我說，“保人丟牲畜，是不是就是你說的不贏不輸。”

“還不完全是，”我指著地圖說，“保人是最關鍵的，你看匈奴人行動太快了，我們轉移的速度還不夠快，這三天你能保證所有人員都轉移到西拉木倫河以東，進入燕山地區嗎？”

慕容克回過頭來看著地圖，又陷入了沈思。

“打，只有遲滯匈奴人的進攻速度，才會給轉移留下更充足的時間。而怎麽打，這才是最有講究的。”

說到這，慕容克、小梅和嵇穎幾乎是異口同聲地一起發問“怎麽打？”。

“這個麽，天機暫時還不可洩露。”我露出了迷一樣的微笑。

******

賈納特心情很是舒暢，第一天的進軍非常順利，鮮卑人已經望風而逃，一路上進軍都沒有發現他們的影子。這已經是第二天了，十萬人馬行動劃一，在草原上浩浩蕩蕩一路向東，簡直是旅行麽。

但是很快，前面斥候來報，發現鮮卑軍隊，賈納特大吼一聲，“全軍戒備！弓箭手，箭！”

賈納特一馬當先，整個軍陣由一個平面陣型，逐漸變成一個錐子型，賈納特帶著親軍沖在最前面。

鮮卑人越來越近了，面容逐漸清晰，在雙方陣型接近的時候，天空忽然為之一暗，是雙方射出的箭在天空飛翔遮住了陽光。

噗……

亂箭紮入雙方士兵的身體，不少人慘叫著倒下，很快兩軍相交，兩股洪流對撞在一起。嘩的一下，白色的草原、黑色的人馬，添上了新的顏色，紅色的血……

血飛揚在空中、噴灑在對方的戰袍上、滴落在白色的大地上。

兩軍混戰在一起，沒多時，東面的一方變松動了，逐漸退卻。很快，退卻變成了潰逃，猶如離了籠子的鳥兒，飛也似的逃離，穿過成群的牛羊，向東沒命地跑……

匈奴士兵興奮了，追擊著，很快遇到了鮮卑人丟棄的牛羊，無邊無際，很多匈奴人高興地大喊，“瞧，這麽多牛，這麽多羊，都是我們的啦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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